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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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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6

一路上, 兩人推推搡搡,以武會友,過了二十分鐘仍未分出個高低。

江肆年坐在地上喘著粗氣,手撐著地, 向眼前的怒火攻心的人妥協:“同桌, 你累不?”

“你累了就直說, 別帶上我。”

男生通常都很較真, 連累不累都要爭個高低。

遲歲的火還沒消下去:“為什麽騙我?”

指的是江肆年騙他說自己是青銅這事。

當初, 為了帶江肆年打游戲,遲歲查遍了網上的所有出裝和技能攻略, 反覆揣摩, 終於摸透了所有英雄的打法。

可江肆年一裝到底,連實戰都故意裝菜。為了把他帶上分, 遲歲絞盡腦汁,開了個小號和他雙排。

現在想想, 他簡直就像個傻逼。就好比為人忙前忙後,結果到頭來發現對方其實比自己厲害得多。

江肆年一臉“你聽我解釋”的表情:“我說我是青銅是有原因的。實不相瞞,因為游戲打得太好, 總是有職業選手來挖我, 讓我十分苦惱。”

遲歲咄咄逼人:“成為職業選手有什麽不好?還苦惱。”

江肆年意味深長地說著大道理:“我現在是個高中生,要以學習為重,暫時不想考慮那些有的沒的。”

解釋完, 他看向遲歲:“該你了, 你為什麽要故意考差?”

“說來話長。”遲歲頓了頓, 薄唇一張一合, 一段極其難熬的過往從口中道出。

那時,他為了跟遲意鳴作對, 不惜拿自己的前途當作籌碼。他寧願自己成為別人的笑柄,也要讓遲意鳴擡不起頭。

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反抗。

再後來,遲意鳴癱瘓住院,他被遲母接回新家。

遲歲之所以選擇繼續偽裝,是出自內心對遲母的憤慨。他用行動傳達了哀愁與憤怒。

當年,她輕松拋下遲歲嫁入豪門,每個月只給他打點生活費,還落入了遲意鳴手中。

遲歲是怨恨她的。

年僅十一二歲的孩子,世界觀尚未形成,對善惡的分辨也很模糊,正是需要大人引導的時候。

可遲歲的父母卻給了他錯誤的引導,讓他越走越偏。他如同一個時間旅人,在失眠的月色下,從身上拍落鵝毛大雪,在荒蕪裏穿過春夏秋冬。

他總在明日覆明日中消磨,總覺得時間還有很多。借著少年意氣風發,肆意瘋一場。

到後來,他才發現,原來人的一生如此短暫,短到只剩一絲嘆息。

人們總是恐懼死亡,巴不得離它越遠越好。

然而,幼年的遲歲卻渴望它。

他甚至曾想要奔赴這場名為死亡的狂歡,他想要擁抱這被人唾棄的死亡。

反正它和他一樣,都是令人唾棄的存在。

時間回到現在,他仍感恩舊事,因為那些疼痛的回憶使他有了與世界抗衡的勇氣。

江肆年問:“所以……這些題你其實都會,只不過一直在控分?”

“對。”事到如今,再騙下去也沒有意義,遲歲不得不坦白。

更何況,他最不想欺騙的,就是江肆年。

聞言,江肆年轉瞬想起,那些自己熬夜給遲歲整理題綱的日子。

江肆年擔心自己同桌考不上大學,一直以來都在盡職盡責地幫他講題。遲歲考不好,江肆年比他還著急。

結果現在突然告訴他,他同桌其實是個隱藏的學霸。

這誰能接受的了?

此刻,江肆年無比慶幸自己心理素質過於強大,不然多少得驚嚇過度,昏死過去。

“那你跟左姜南的賭約,也是認真的咯?”

遲歲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茬,略有一絲驚訝:“你見我什麽時候不認真了?”

他向來如此,說到做到,言出必行。

說著,江肆年從身後掏出一沓試卷:“喏,特意給你準備的。”

密密麻麻的題目和覆雜的幾何圖形喚起了痛苦不堪的回憶,遲歲頭都大了:“平時你在學校壓榨我就算了,在外面還壓榨我。”

“不是,我有道題只想出兩種解法,所以想看看你的解題思路。”

遲歲接過卷子,迅速掃了一眼:“畫圈的這道?”

“對。”

兩人依舊是在講題,只不過這次身份顛倒,遲歲變成了講解人,江肆年變成了提問者。

初次換位,兩人有點不適應。

遲歲走了神,江肆年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:“同桌,醒醒。”

“啊,我在聽。”遲歲下意識地回答。

須臾,才反應過來,他才是講題的人。

“……綜上所述,這題有三種解法。”

江肆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,反覆研究遲歲在卷子上打的草稿,終於摸透了第三種解法。

隨後,江肆年訥訥地望著遲歲,陷入沈思。他神色古怪,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同桌。

“同桌,我突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。”

遲歲最煩江肆年賣關子:“說。”

“你覺得……咱們倆究竟誰成績好一點?”問完,江肆年自問自答般道,“不過,結果已經顯而易見。”

遲歲以為他要誇自己,驕傲地昂起下巴。

誰知,下一秒,江肆年脫口而出:“不用想,肯定是我更厲害點。”

“……”

你怎麽有臉說出來的?

與此同時,行人道上路過的大爺大媽紛紛把好奇的視線投向江肆年,想看看這位口出狂言的少年是誰。

遲歲都感覺丟人。

他忽然很羨慕江肆年的臉皮之厚。臉皮厚就是好,什麽不要臉的話都能輕松說出口。

“你打算什麽時候展露出真正的實力?”

遲歲語氣平淡,卻語出驚人:“這次期末考試,我會得第一。”

他在等,等一場大病初愈的暖春,等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交織,等愛情不再清醒。

“第一?”江肆年饒有興致地挑眉,“老遲,別太自信了,我才是第一。”

“我是。”

“我是!”

“我才是。”

“我就是!”

……

兩人幼稚地爭論著,絲毫不顧旁人奇異的目光。

陽光斜射下來,照進洶湧的人潮。沖了在江肆年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,且也只有自己。

或許是過往太過悲苦,生活能夠這樣便覺得快活。

月有陰晴圓缺,春有乍暖還寒。既然黑暗不可避免,那便不如做自己,隨燈影抵岸,一展闌珊。

少年不談愛恨與情仇,不被情事困囿。任世俗的風撞進自己,直至碎骨粉身。

也許時間總是默契地將一切吞毀,但對於重要的人和事,卻能保留至今。

後來,即使是過了很久很久,遲歲依舊記得那天的太陽很大,大到能刺傷人的眼球。

那時兵荒馬亂,眼中深情難捱,試探碾轉的手段配不上一顆赤誠的心。

且都怪這自傲的風啊,為何不把他全部填滿。

日子沸騰,人也沸騰。

盛世詩篇以仲夏結尾,迎來一場盛大芳菲的序幕。

-

周一,月考成績下來了,教室內人群熙熙攘攘,擠著去看黑板上貼的成績表。

把成績表貼在黑板上有利有弊:雖然能促進大家學習,但也暗暗傷到了一部分人的自尊。

學霸們對這些自然是無所畏懼的,反正在哪他們都被加粗寫在頂端。可排在最下面的幾個恨不得沖上去把成績表撕下來。

喻澄志就是其中之一,只見他眉毛擰成了“川”字,從表情就能看出考得並不好。

江肆年無意中問:“喻澄志,你考多少?”

“這次沒考好,倒數第二。”

……你哪次考好了?

江肆年變相安慰他:“沒關系,失敗是成功他媽。”

這話說得跟罵人似的。

遲歲吐槽:“你講話真粗俗。”

“可不是嘛,跟你學的。”

遲歲懶洋洋地賞了他一個“滾”。

“哎,年哥,這題怎麽寫?”喻澄志指了指填空第一題,誠懇發問。

像喻澄志這種分段,他不指望自己會寫難題,但起碼選擇、填空和大題的前兩個要做對,這樣才不至於分數太低。

意料之外地,遲歲搶先回答:“問我,我教你。”

喻澄志望了望成績表最底下的“遲歲”二字,又望了望遲歲本人。

喻澄志以為他在開玩笑,一本正經道:“遲哥,我知道你考不好很難受,但我現在只想弄懂這道題怎麽寫。”

“說真的,我沒開玩笑。”遲歲給出了這題的正確答案:“答案是二倍根號五。”

喻澄志看了眼江肆年的卷子,填空第一題赫然寫著二倍根號五。

他嚴刑逼供:“從實招來,你從哪搞來的答案?”

“……我自己寫的。”

“今天不是愚人節,休想騙到我。”

“好了,別逗我笑了,我要分析錯題。”說完,喻澄志把頭轉向江肆年,卻發現僅僅過了幾分鐘,江肆年身邊已經圍滿了人。

人都有上進心,考完試立馬就找老師或學霸問題目,晚一秒都可能被別人捷足先登。

“等下,我這邊還有幾個人。”江肆年建議,“不過你可以問問我同桌。”

“年哥,你這就不仗義了。”喻澄志一臉怨氣,“遲歲騙我就算了,你也跟著他騙我。”

江肆年誘哄似地眨眨眼:“沒騙你,我同桌可厲害了,他就是下一個年級第一。”

聞言,喻澄志徹底沒轍,一邊瘋狂搖頭一邊嘆氣:

“哎,瘋了,都瘋了。”

太可怕了,這就是學習壓力過大的後果嗎?

想著,喻澄志不禁默默為兩人祈禱,祝他們早日康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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